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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战士、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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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iyadan: 皇冠和荣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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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雷萨斯!”

雷萨斯转身看到尼索斯气急败坏地朝他飞奔而来,他的心里突然一阵担忧。尼索斯被派出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所以雷萨斯知道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尼索斯脚步打滑停在雷萨斯面前,空气里面灰尘扰动。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

“我刚刚从...提洛斯北部回来...帝国士兵无处不在......说新的法律己经在执行,他们将每家每户的长子…都拖走了......任何人谁敢拒绝……格杀勿论,”尼索斯说,仍然气喘吁吁地,汗水顺着他的脸淌下。

雷萨斯的血凝住了。他迈开长腿跑了起来,朝城堡的正门飞奔。他必须马上去警告其他人。

“下一步,他们将前往提洛斯东边,再往西......最后向南,”尼索斯说,尾随在他之后。

雷萨斯有了主意。

“你带几个人,把我们所有的鸽子都放出去提醒我们的盟友,”他说,“让他们尽快去北广场下面会合,带尽可能多的武器。我们要将这些长子们救出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参加反叛军。我等在这里组织我们的盟友,然后就立即进发。”

“好的,”尼索斯说。

就从这里开始吧,雷萨斯边跑边想。今天,他们将站起来,以自由之名开始他们的杀戮之旅。

不多时,雷萨斯就召集了超过一百个男人和五十个女人。他们聚集在瀑布前,整装待发。在他解说革命计划时,他看到了战士们眼里的恐惧。 一个心存恐惧的战士是打不赢任何战斗的,他知道。于是他站在他们面前,说道。

“我在你们每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雷萨斯说。

“你不怕死吗?”人群中有人大喊。

“是的,我害怕。我也不想死。 但是,比起害怕死亡来,我最深的恐惧是我的余生将跪着而活,”雷萨斯说,“比起害怕死亡来,我害怕我将会永远体会不到自由。而这些被抓的长子们可以帮助我们实现自由。”

“但我们有孩子!”女人叫道,“他们会因为我们的反叛而受到惩罚!”

“我自己没有孩子,但我知道失去一个至亲至爱之人的恐惧。如果我们赢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孩子将永远不会再受到跟我们一样的压迫与奴役。而且,你肯定企盼你的孩子们追随你的榜样,充满勇气和力量,而不是一辈子被恐惧和懦弱所控制,对吗?”他说。

士兵们幽灵般的沉默着,只有瀑布的轰鸣声和马的嘶鸣声偶尔可闻。

“不要骗自己,不要指望帝国会给你自由,”雷萨斯说。

“我,像许多在这里的人一样,将一起站在你的身边,朋友,”一个人喊道,“不过,你真的觉得我们有机会赢得这场战争?”

“战争的胜利不会在今天,”雷萨斯继续说道:“甚至也不是在明天。但最终,总有一天,我们会胜利。一个渴望自由的人,终将获得自由。”

大家点点头,高举手里的武器。

“我们毕竟人很少。他们那么多人,”另一个人说。

“我们,被压迫的人们,比压迫者多出数百倍。 只要我们尽快争取到足够多的支持者,我们就能取得胜利!”雷萨斯说。

“他们绝不会允许我们夺取王位,”一个女人说。

“允许?”雷萨斯说,“被压迫者渴求自由的愿望不需要从任何国王、王后或王室那里得到允许。今天,还有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天,你自己都有权利允许自己去战斗,去争取,去获得自由!”

一个接一个,反叛军的士兵们将武器举向空中,他们的呼声甚至压倒了瀑布的声音。

雷萨斯知道,时机终于来了。

*

他骑马前往提洛斯,身后跟着他的军队,马蹄疾驰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雷萨斯的思绪朝着西瑞斯而去。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如此单薄而脆弱,他的心在见到她的时候几乎要被捏碎一般。他总是像一个傻瓜,每一次都是,他只那么短暂的亲吻了她一下。但是,他想要将她圈进怀里,永远不放手。

他在马上眺望远处的皇宫,他想到她一个人在那一片腐坏的海洋之中,她身边饿狼环伺,危在旦夕,他就无法抑制的感到害怕。他要像风一样疾驰到她的身边,去保护她、拯救她。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想要西瑞斯做他的新娘;的确,他参加叛乱的很大一部分动机是让他们未来的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舌头就扭成无数解不开的结,他也从来没有能够把他心里的话说给她听,他是个傻瓜。

向着这个不确定的命运奔去,他突然意识到他之前向他的士兵们说的话并不是真的。他最深的恐惧不是余生跪着而活,他最大的恐惧是西瑞斯必须这样跪着而活,他最的恐惧是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

雷萨斯与他的部队到达了北广场,大雾像巨大的帷幕一样笼罩在他周围,提洛斯城就像一只会呼吸的鬼城。这次旅程已经比他所能想象的更加可怕——一具具尸体面朝下倒着,扭曲成极不自然的姿势,母亲抱着自己死去的孩子在哭泣,房子被掠夺和搜刮一空,鲜血在鹅卵石街道上流淌着。

而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们派出的探子回报说,广场上有一千名以上的帝国士兵——虽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很难看得清楚。 此时此刻,士兵们正在准备吃饭,所以这将是最完美的攻击时间。

雷萨斯回头望了一眼这些高贵虔诚的面孔和亲爱的朋友。 他们没有一个人像帝国士兵那样有合适的装备,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已经在战斗中得到充分的训练。这个两百人的军队是无法战胜千名帝国士兵的。他带领这些勇敢的男人和女人的斗争是否会变成一场自杀任务?他想着。

鸽子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还有一些战士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想。可能这支小队伍会再增加百十个人,但要打败上千人,这些数目还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成百上千个年轻男子——那些长子们—— 都被关在广场中央的货车里,”探子告诉雷萨斯。

“你说有上千人?”雷萨斯问,他开始乐观起来。

探子点点头。

雷萨斯亲自点了三十个人,包括他自己,他们的主要目标将是货车的锁破开,并鼓动这些长子们,邀请他们参加革命,与帝国士兵对抗。 其他人则要调虎离山,将帝国士兵的注意吸引开去,以防他们注意到他们的新兵就要被人偷走了。

雷萨斯在推演他的计划时,一百多名革命者也就位了,准备投入战斗。

雷萨斯下令尼索斯率领探子和一半民兵从北面进攻,然后他怀揣着紧张的耐心等待着,直到探子回来报告说,反叛军己经在北广场的另一侧安全就位。

这是一个紧要关头,他想。数百年来,压迫就像诅咒一样沉沉的压在这一片土地上,数十万人民的脖子上都锁着链条。

雷萨斯颤抖着,但是坚定地举起了他的剑。

“为了自由!”他喊道,率领革命军投入了战斗。

当他们向着广场骑去时,马蹄敲打着地面的岩石,雷萨斯能感觉到每一名叛军的呼吸里都饱含着恐惧,也饱含着希望。

他想,我一定要为他们而坚强,尽管软弱也曾污染我的心。

因此,他打马向前,即使他知道如果他不停止,降临在他身上的将会是死亡。

雷萨斯用尽可能快的速度骑着他的马到了战场,奔向了关押长子们的车辆,直到团团围成一圈的敌人挡住了他。 他大吼一声战斗口号,全幅身心地投入到了战斗。

雷萨斯举起他的剑,一剑刺穿了一个敌人的心脏,又一剑划过了一个敌人的喉咙,第三剑刺穿了一名敌人的肚子。伤兵的哀嚎声在他身边的回响着。

一个帝国士兵将雷萨斯从马上拉了下来,随即一剑袭来。但雷萨斯躲开了,然后一脚踢在了敌人的膝盖骨上,碎裂的声音令人作呕。

接下来,另一个像大熊怪一样体格粗壮的帝国士兵一伸手将雷萨斯的剑打飞了出去。没有武器的雷萨斯将自己朝那个士兵扔了过去,拇指挖出了那人的眼睛。

那个巨人尖叫起来,一脚踢中了雷萨斯的肚子,将他踢飞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过来将雷萨斯包围了起来。

很快,他就不得不以一敌三了。

雷萨斯看到他的剑只有几英尺远,急忙爬过去抓。但一名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雷萨斯从靴子里面拔出匕首,将它插进了那名士兵的脖子里,然后跳过去将他的剑抓在手里,迅速跳开。

巨人手持长矛窜向雷萨斯。雷萨斯跳了回来躲开长矛,长矛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折断了。他用尽所有的力量,狠狠地踢那个野蛮人的腹部。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雷萨斯向对手的脚上刺了一剑。而他的对手则用拳头对他的头部狠狠来了一下子,把他打得向旁边一踉跄,就轰然倒地,耳朵里面轰隆声不断。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世界在不停打转。突然,他感到胳膊上一阵剧痛,温热的血从新鲜的伤口里倾泄而出,他痛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了视力,他将他的剑插进巨人的小腹里。巨人跪倒在地,雷萨斯往旁边退了一步,然后巨人就脸朝下趴倒在地了。

呼喊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到装满了年轻囚犯的车就在不到二十英尺远的地方。他朝他们跑过去,一路上不停地砍杀更多的帝国士兵,然后一跃向前将车锁削断。

“与我们一同战斗吧!”他大声地向走出牢笼的年轻人喊道。“去赢取你们的自由!”

雷萨斯跑到下一辆车那里,再一次将锁砸开,把囚禁的年轻人都放出来,要他们一起反抗。他们大多数人拿起了阵亡将士的剑加入了战斗。

随着大雾散开,雷萨斯伤心地看到他的几个战友躺倒在鹅卵石地上,他永恒的盟友,他的朋友。 同样让他欢喜的是,更多的帝国士兵也被杀死了,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

“撤退!”雷萨斯大喊,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撤退的喇叭声在大街上回荡着,他领着他的人民逃离战场,退避到小巷里,消失在大路上。他们的手高举着,他们胜利的呼喊穿过大街小巷回荡着。

他看着活着的人的脸孔——现在他们己经是生死战友——他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烈火熊熊燃起,这是革命的燎原之火。而不久以后,这些星星之火会燃烧成地狱之火,烧毁整个帝国。

一切即将改变。

第十五章

西瑞斯坐在地牢冰冷的石头地板上,看着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在痛苦扭动着。她不知道他是否能活下去。他躺在那里,肚子朝下,他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白得耀眼,眼睛半睁,不知道能否从集市那场鞭笞中康复。他正在等待对他的审判,就像其他在监牢里的人一样。

就像她一样。

她环顾四周,看看这间牢房塞满了男人、女人和孩子,一些被拴在墙上,其他一些人在房间里游荡着。这里很黑,尿液的气味比那辆奴隶车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没有微风可以带走恶臭。石墙上满是滑溜溜的污垢和干涸的血迹。天花板笼罩在他们的头上,就像是承受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低矮得都不够她直立站起。地板覆盖着粪便和老鼠屎。

西瑞斯忧心忡忡地又低头看了一眼男孩。自她昨天被扔在这里起,他就没有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移动半分,但他的胸部仍在随着无声的呼吸起伏。

随着阳光透过小铁窗射进来,她看到他背上的伤痕。那些伤痕在愈合的同时将他的外袍衣料也嵌在其中。西瑞斯想要做些事情——任何事情——以减轻他的痛苦,但她为他求助过好几次。他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淡蓝色眼睛连眨也没有眨一下。

西瑞斯站起来,将自己嵌在角落。她的眼睛哭肿了,口腔和喉咙因干渴而疼痛无比。她不应该往王室成员脸上甩巴掌,她知道。但是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只是遵循了本能的反应。

萨诺斯会来找她吗?她想着。或者,他的诺言和其他所有王室成员一样都是臭狗屎?

她对面坐着的孕妇揉着发胀的肚子,轻声呻吟着。 西瑞斯在想她是否要分娩了。 也许女人将不得不把孩子生在这个可怕的洞窟里。她又看了看小男孩,她想到不久前萨尔特也是他这般大,她经常为弟弟唱催眠曲哄他入睡。她的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

当她赫然发现两名牢头接近的影子时,她紧张起来。

“那个男孩是你什么人?”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西瑞斯抬头,一个人一脸肮脏,胡子拉碴,一双愤怒的蓝眼睛盯着她。还有一个光头男子,肌肉像一个格斗士一样发达,他的眼睛下方纹着黑色漩涡式的纹身。那个健壮的男人把关节捏的咔嚓作响,他脚踝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的响着。

“他不是我什么人,”她说,移开视线。

大胡子男人俯身将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限制着她移动。他恶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你在撒谎,”他说,“我看到你看着他的眼神了。”

“我没有说谎,”西瑞斯说,“如果我在撒谎,这也不会对你或其这里任何其他人有一丝一毫的不同。我们仍然深陷在这所监狱里,等待着对我们的惩罚。 ”

“如果我们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期待得到一个诚实的回答,”纹身那人说,再向前一步,他脚上的锁链又一次叮当乱响。“或者,你觉得我们不配跟你说话?”

西瑞斯知道,无论是表现得温顺还是试图逃避这些恶霸都无法让他们不要来烦她。

她以最快的速度她躲开了去,冲出这些恶棍的包围。跑到房间的另一头他们的锁链无法够到的地方。但她并没有走远。

纹身男子抬腿用他的锁链绊住了西瑞斯的腿,西瑞斯被绊得趴倒在地。大胡子男人一脚踩在了男孩的背上,疼得小家伙连声惨叫。

西瑞斯试图站起来,但纹身男子用他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往回拉。

“放开那……孩子,”她嘶哑的声音几乎无法说话。

男孩的哭声划破了她的心脏,她拼命拉着锁链试图脱身。

纹身男子拽得更加紧了,直到她无法呼吸。

“你的确在乎他,不是吗?现在,就因为你撒了谎,让这个男孩流血致死吧,”大胡子男人发出嘘声。

他朝那男孩后背迅速地踢出一脚,孩子的哭声在整个牢房里尖锐地响起,一些囚犯将头转向一旁,有一些则在无声地哭泣。

西瑞斯感觉到她的身体活了过来,一股力量像风暴一样控制住了她。甚至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之前,她发现自己抓着铁链的双手开始发力,将铁链扯碎成两节。

大胡子男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仿佛看见了一只鬼从地狱里爬出来。

西瑞斯挣脱了铁链站起来,扯住铁链就向大胡子男人抡去,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缩在墙角哭泣求饶。

随着她内心的力量觉醒,她转过身,面对着纹身男人,她的身体依然积蓄着力量让她对抗侵略者。

“如果你胆敢碰他,或者碰我,或这里的任何人,我会用我的双手杀了你,你听见了吗?”她说着,指着他。

男人呜咽一声拜倒在她脚下的地上。她举起手掌,感觉掌心内燃烧着。 她甚至没有碰到他,他就砰的一声飞过房间穿墙而入,而后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阵紧张的沉默,西瑞斯屋子里所有的眼睛都在望着她。

“这是什么力量?”孕妇问。

西瑞斯瞟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其他人;牢房里的每个人都傻眼了。

小男孩坐起来,打了个寒噤。西瑞斯在他身边跪下。

“你需要休息,”她说。

现在,衣服的面料已经从男孩的背部剥离下来,但她可以看到血液中的杂物。她知道,如果他的伤口没有清洗干净,他会死于感染。

“你是怎么做到的?”男孩问。

每个人的眼睛都仍然在盯着西瑞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答案,她自己也想知道。

“我......不知道,”她说,“只是...... 当我看到他在伤害你的时候,这股力量突然爆发了出来。”

男孩停了一阵子,然后他躺回去,拖着疲惫的眼神,说道,“谢谢你。”

“西瑞斯,”在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耳语。“西瑞斯!”

西瑞斯转过身,通过牢房的栅栏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连帽斗篷的人形。 他站在走廊火炬的照明下。是不是萨诺斯打发了一个仆从来看她?她想。

西瑞斯朝陌生人走去,小心地不要踩到地上的手指和脚趾。他脱掉了斗篷,她又惊讶又喜悦的看到了,这是萨尔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着。她的手紧紧攥着,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惊恐。

“铁匠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必须见见你,”他低声说,眼里含着泪。“我一直为你担心。”

她朝铁栏外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

“萨尔特,我很好。”

“这境况可说不上是好,”他说着,满脸地冷峻。

“够好了。至少他们没有说任何关于......”

她停止了自己说出那无法说出的内容,她不想让萨尔特担心。

“如果他们杀了你,西瑞斯,我会......我会......”

“嘘,现在,他们不会这么做。”她压低声音耳语,“反叛军怎么样了?”

“昨日在提洛斯城北发生了一场大战。我们赢了。”

她笑了。

“所以,开始了,”她说。

“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尼索斯还在战场上呢。他昨天受伤了,但这伤还不足以让他躺倒在床上。”

西瑞斯微微一笑。

“他总很坚强的。雷萨斯呢?”她问。

“他也很好,他非常惦记你。”

听到萨尔特这样说,西瑞斯几乎热泪盈眶。哦,她也是多么想念雷萨斯啊。

萨尔特靠得更近些,他的斗篷覆盖了他的胳膊,然后她向下看去时,感觉到了一个锋利冰冷的东西——一把匕首。他们不说话却有十足的默契,她拿起匕首插到裤子里,然后用衬衫遮住。

“我得走了,免得有人看到我,”萨尔特说。

她点了点头,双手隔着铁栏伸向他。

“我爱你,萨尔特,你记住。”

“我也爱你。好好保重。”

就在他消失在走廊后,她看到了监狱长朝这边来了。她蜷缩回角落里待在男孩的身旁,她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监狱长打开门,走进了监狱。

“听好了,你们这些罪犯。接下来是后天日出之前将被行刑的人名:阿波罗......”

男孩让出了一声惊呼,西瑞斯感觉到他握在她手中的手开始颤抖。

“...崔妮蒂 ...”监狱长继续念道。

孕妇畏缩着,用她的胳膊捂住她肿胀的腹部。

“......西瑞斯......”

西瑞斯突然感到一阵突然的恐慌感袭击过来。

“......和伊卡博德。”

牢房尽头一个手着链铐的人将他的脸埋在手,静静地抽泣着。

典狱长向后一转退出了牢房,上了锁。 他沉重的脚步踏过着走的声音。

就这短短几句话,她的死亡开始笼罩过来。

第十六章

萨诺斯冲进国王的房间,手里紧抓国王签发的卷轴——上面是西瑞斯处决书。他的心脏雷鸣般的击打着他的肋骨,他的双脚重重地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愤怒将他从头到脚笼罩了起来。

萨诺斯一直认为这个房间莫名地宽敞,拱形天花板高的离谱,从宏伟的青铜大门到两个王座的之间的距离简直除了浪费空间没有别的用处。这是一个所有规则被拟定出来的地方,对萨诺斯来说,这里是世上所有不平等的源头。

王室大臣和皇亲贵胄们坐在房间的两侧红色大理石柱子之间精雕细刻的木制座椅上,转着手上的金戒指,穿着精致的服装,骄傲地展示着他们腰间彩色的绦子。这些腰带是根据地位而排名的。

太阳通过彩色玻璃窗照下来,迎着光亮走去的他每一步都看不分明,但这并不妨碍他盯着坐在房间的尽头王座上的国王。很快,萨诺斯就来到王座下面的楼梯底部。他将判决书掷在国王和王后的脚下,他们当时正在与贸易部长说话。

“我要求你立刻宣布撤销这次处决令!”萨诺斯说。

国王抬起头,睁着疲惫的双眼。

“你得等着传唤,侄子。”

“没有时间了。西瑞斯明天就要被处死了!”萨诺斯说。

国王怒气冲冲地赶走了贸易部长。部长一离开,国王就看着萨诺斯。

“西瑞斯,我的武器保管员。请容许我提醒你,她被路西斯丢进了监狱,现在她要被判处死刑?”萨诺斯说。

“是的,她打了一名王室成员。根据法律规定,这个罪行可以通过公开处决进行惩罚,”国王说。

“你知道是路西斯先挑起事端的吗?仅仅因为他在挑起的一场格斗中被她打败了。”

“ 一个平民怎么知道用剑?”王后问,“这是对国家法律的违抗。”

国王点点头,一名谋臣对着他喃喃自语。

“她的父亲是一名宫廷铸剑师,”萨诺斯说。

“如果是她的父亲教她舞刀弄剑,那这两个人都应该被就地处决,”王后说。

“如果一个铸剑师不用使用刀剑,他怎么可能是一名好的铸剑师呢?”萨诺斯按下怒气。“法律可没有禁止女人做铸剑师。”

“这事与铸剑师或剑客无关,萨诺斯,这事的严重之外在于一个平民竟然敢对王族动手,”国王说。

王后用手握住国王的手。

“如果我不知道萨诺斯答应了迎娶斯蒂芬尼娅,我可能会认为他对这个女孩感兴趣了,”她说。

“我只把她当作我最好的武器保管员,仅此而已,”萨诺斯撒了个谎。

“斯蒂芬尼娅说她在宫廷练习场上见过你和她在一起......那个奴隶究竟叫什么名字?”王后问。

“西瑞斯,”萨诺斯说。

“是的,西瑞斯。而且斯蒂芬尼娅说你拉着她的胳膊。”

“那个女孩没有家了,所以我让她暂时住在南边的夏季行宫里,”萨诺斯说。

“谁给你的权力?”王后问。

“你我都知道,那曾经是我父母的屋子,自从他们去世后,一直没有人用,”萨诺斯说。

 

“斯蒂芬尼娅是一个聪明年轻又庄严诚实的女士,她说,她不信任这个奇怪的女孩。西瑞斯有什么资历吗?有任何官方文件证明她的身份吗?她可能是一个反叛军派来的刺客,”王后越说越激动。

“现在,亲爱的,让我们不要太想多了。你真的认为反叛军会派出一名女刺客?”国王说。

“也许不会,”王后说,“或许他们想着一个血气方刚像萨诺斯这样的王子比较容易上当,会喜欢上一个争强好胜的女战士,然后为了她与他的家人决裂。”

“都不重要了。那个女孩的判决依然有效,为了保护路西斯的荣誉,这个判决必须执行。”国王说。

“当你送路西斯去参加杀戮之祭的时候,你没有想到过要保护他吧!”萨诺斯说。

国王腾地扶住他的王位,手指着萨诺斯,眼神变得阴暗而愤怒。

“小子,你住在我们的宫殿里,依靠王后和我的慷慨施舍而活着。你真的胆敢再次忤逆我们吗?”他问。

萨诺斯指着国王右边的帝国旗帜。

“自由和公正地对待每一个公民!”他吼道,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这是一国之主的职责,你们的统治应该是为了保护人民的自由和正义。这是不公正。”

“别说这种废话了,”国王说。“这是最终决定,你再祈求或者理论都毫无意义,你无法改变这种状况。”

“那你看看路西斯的表现吧,你还应该把路西斯也监禁起来,判他的刑,”萨诺斯说。

“虽然我不会为路西斯哀悼一分一秒,我必须遵循这片土地上的法律,”国王说,“如果再以任何方式干涉我的决定,你将被皇庭驱逐出去。现在,离开这儿,这样我就可以用我的时间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萨诺斯愤怒地转身离开,冲出了国王的宫殿,他的脉搏跳动的声音打在耳朵里,砰砰作响。

然后,他走回到外面的练习场,拿起一把长剑。他向着假人凶狠的刺去,只到那个假人被他砍得只剩下一根光杆。 然后,他就对着木杆狂砍起来。

他持剑而立,站在冰冷的空气中喘息了半晌,然后他用尽全力将武器向宫殿花园甩去。

国王怎么能说他这是在伸张正义?他想。公正意味着每个人享有同样的权利。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平等没有特权和滥刑。 然而萨诺斯知道事实跟这是完全不符甚至相反的。

他走进凉亭坐在长椅上,手指揉着太阳穴。

西瑞斯——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为什么他就像需要空气一样需要她?她为他的生命注入了一缕新鲜空气。她绿色的眼睛闪耀着惊奇,她浅粉色的嘴唇说出的话他从不曾厌倦,她轻盈而脆弱的身体里有一股宁静的力量。她不像宫里的其他女孩儿,只说一些没头脑的话,喜欢说别人的闲话只为使自己更好看些。西瑞斯是一个有深度的女孩儿,她的每一个部分是真实的,而不是矫揉造作地等待被发现。而且,她仿佛在他自己意识到以前就知道他需要什么——也许是一种第六感吧?

他站起身在凉亭里来回踱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他们站在竞技场的地下室,等待着杀戮之祭开始时,他问她是否他能够以性命相托付。她答应了。虽然她的声音在回答时有所动摇,但是他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会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来救他的性命。

如果他救了她,他就会被踢出皇宫。如果他放任她自己去面对她的命运,他也同样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他直了直双肩,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第十七章

虽然她的眼睛和四肢越来越沉重,西瑞斯在疲惫中煎熬,己经一夜没合眼了。她可以从小栅栏的窗户里看到天空在慢慢点亮,她多么希望天永远不会亮啊。随着阳光而来的,就是她的死亡,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她知道。

“你害怕吗?”阿波罗问道,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她抚摸着他的金发。

她看着他,想要说谎。但她不能。

“是的,你怕吗?”西瑞斯说。

他点点头,眼睛里蓄着泪。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的抚摸下颤抖着,抑或是她自己的手在颤抖?

孕妇看着西瑞斯,她的眼里满是警觉。微弱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越来越近。 直到西瑞斯耳朵里别的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擂鼓般的脚步声。在她想清楚之前,监狱长己经站在牢房前,开始开锁。

“阿波罗, 崔妮蒂, 西瑞斯, 还有伊卡博德,跟我来。”他说,几个帝国士兵在他的身后等着。

西瑞斯的双手己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她勉强移动了一下,帮助阿波罗站起来。男孩站直了,西瑞斯注意到他的个子只到她的腰部那儿。 她认为这是一个可怕的耻辱,这个男孩将等不到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

她稍微放开了他,他的腿就无法支撑地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阿波罗睁着暗淡的双眼说。

蹲在男孩身边,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了又转。西瑞斯恨恨地瞪了监狱长一眼,并再次帮助阿波罗站了起来。小心地不要触到他背上的伤痕,她撑着他走进了火炬照明的暗淡走廊,另外两名囚犯跟在他们身后。

监狱长猛地把阿波罗拉到前面,两边各一名士兵提着男孩的手臂以防他再次摔倒。西瑞斯稳了稳她颤抖的双腿。 在她的身后是崔妮蒂和老人伊卡博德。帝国士兵拉扯着束缚西瑞斯和其他人的脚链和手链。囚犯被链好后,两名帝国士兵前后押守着他们向前走去。崔妮蒂抱着她的肚子摇摇欲坠。然后西瑞斯听到她开始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正是西瑞斯常常唱来哄萨尔特入睡的那一首。

西瑞斯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淌了下来,她想到了她的兄弟,她的雷萨斯,就好像她的心脏要被活活破开成两半。她将再也无法见到他们,再也不能与他们玩笑,也不能和他们比试武功了。那时候的日子那么快活,即使那时他们的母亲那么残酷地对待着她,她都好好地记得日子里欢乐的点滴。但是,她真的爱他们,她想知道,他们是否真正知道她爱他们。

西瑞斯沿着走廊走下,她的脚感觉像灌了铅一样拖着锁链在地上哗哗作响。孕妇唱着的摇篮曲那美妙的调子指导着她的脚步。 爬上出地牢的梯子,西瑞斯看到,天空中数颗星星仍在高空闪烁,抓紧在黎明前放射出最后的光芒。一辆马匹拉着的敞篷马车停在院里,西瑞斯与其他囚犯一起被推入其中,帝国士兵手中的皮鞭一扬,她退缩了一下,心中对帝国的恨意更深。

阿波罗无法自行爬上马车,一个帝国士兵将男孩拎起来,将他甩到车里,脑袋砰地一声撞到了车壁上。男孩一声痛呼。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西瑞斯向着帝国士兵大叫,然后去查看阿波罗的状况。

她慢慢靠近男孩,看到他的脖子不自然的弯曲着。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流血的头靠在她的怀里。

“阿波罗?”她嘶哑地喊了一声,瞬间恐惧充盈她的身体,因为她觉察到男孩的身体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我看不见了......”阿波罗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眼神发呆,眼睛里含着泪水,“我.........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她俯身向前,亲吻他的额头,看到他在挣扎着呼吸,她很想帮助他。但是,所有她能做的就是把他小小的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

“我在这儿呢,”西瑞斯说,这些话几乎卡在她的喉咙里,眼泪滴到了他污秽撕裂的外衣上。

“答应我…握住我的手......直到我......死......”阿波罗断断续续地说。

西瑞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捏捏他的手,轻轻地把他金色的头发从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拂开。

他的眼睛又动了动,然后再也没有睁开。她注意到他的胸口己经停止起伏了,脸上慢慢地笼罩了死亡的面具。

她抽泣了一下,吻了吻他的手,然后小心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她想,现在至少,他不用面对砍头的痛苦了。他自由了。

他们在马车上穿过人群,她无法停止去看那可怜的孩子。 他的小嘴唇,他的睫毛,他鼻子上的雀斑。 她想让他知道她还在想着他,她不会留他独自一人在这辆车里,她不会放过那些夺去了他的自由和生命的帝国士兵。也许她是需要他的,他微小的存在提醒着她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残酷,还有比世上任何力量都要更加美丽的纯真和善良。

马车颠簸了一路。一路上净是旁观人群的污言秽语和愤怒的模糊面孔。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阿波罗,他那么的平静安详。一只烂番茄砸在西瑞斯的脸上,她也没有将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马车在一个木质绞首架前缓缓停了下来,囚犯被押下了马车。但是,西瑞斯不肯离开阿波罗,她紧紧抱着他。

一个帝国士兵,就是那个摔死了阿波罗的人,抓住了阿波罗腿,把他从西瑞斯的怀里夺了下来。

“凶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泪水溢出了眼睛。

这名士兵将阿波罗往干草上一摞,然后朝西瑞斯走来。她缩进马车的角落里,拒绝离开。

这个刚刚用他万恶的手摔死了阿波罗的帝国士兵爬进马车里去抓她。她绝不能让这样一个谋杀无辜孩子的人逍遥法外。看到其他帝国士兵驱赶着其他犯人走上绞首架,她看到了一个报复他的机会。她这么做可能会死,但她反正都要死了。

当那士兵俯身向前要把她拉出车厢时,西瑞斯用镣铐上的铁链环住他脖子,用她所有的力量扼住他。

他仰躺在地上发疯似地踢打着,他污秽的手指在铁链上摸索着,他的脸正迅速变红。

但是,西瑞斯没有松手,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她更用力的拉动铁链,直到他脸色发紫。

士兵看起来要做最后一丝努力自救,他的手向西瑞斯的脖子伸过来。她用手肘挡了一挡。同时,她听到其他帝国士兵嚷嚷着,朝马车里窜进来。她手下的这个男人渐渐不动弹了。

即使她知道他已经死了,她还是没有放松那根铁链。直到两名帝国士兵将她揪出马车,强迫她站到绞首架的阶梯之下。

一个士兵拔出匕首冲着她的背部,刃刺入了她的一点点皮肤。她走了一步。然后又走了一步。

西瑞斯脚步虚浮跟在其他人之后爬上阶梯。 喧哗的人群像是一个遥远的风暴。 她抵达绞首架之前,身上的链条被卸了下来。

她的心脏敲击着她的肋骨,她隐约注意到她的喉咙是干的,她的眼睛是湿的。人群变得沉默了吗?她想着,无法从她脑袋里的轰鸣声中分辨出任何东西。

一个帝国士兵将她的手缚在她的身后,她没有反抗。 现在己经没有什么好反抗的了。她还不如让死亡带她去。

这名士兵推着她朝一个身穿白色连帽斗篷的男人的方向走去,那个男人手持斧头——她的刽子手。

她被迫跪在一块木板上,在她还没有反应之前,这名士兵就将她的头向前推倒。她在视线模糊中抬头看向外面的人群,身体颤抖,肠胃翻腾。

“你有什么遗言?”刽子手问道。

她仍然没有动弹,努力要了解这是否是真实的世界。她的生命,就这样完了?不,不行。她的生命过得那么快,太快了,突然就没有时间了。

“好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孩子?”刽子手按下她的头。

她的确有话要说,但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还没有想好。

人群变得寂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然后刽子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跪在那里,向前伸手,感受到断头台在她手下传来的平滑感觉。她向她的死亡屈服了,身体前倾,下巴搁在木缘上。

父亲,她想着。萨尔特。尼索斯。

雷萨斯。

然后,她不可置信地发现,在她心目中萨诺斯也开始出现。她终于明白,即使她爱着雷萨斯,她也为萨诺斯而沦陷了。

就在她领悟到这一点时,她开始恨自己。她很高兴,他将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她咽回眼泪,呼出了一口气。 人群沉默了,她在等待这一切结束。

第十八章

雷萨斯趴在屋顶,看着成千上万的市民被赶至黑石广场,四周的帝国士兵包围了广场外沿,防止人们逃跑。 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德拉科将军高高地站在他们前面的平台之上,宣读着国王的公告。那每一个字都加深了雷萨斯的心里的愤怒。他们正准备带走更多长子,这是人们所拥有的最强壮的力量。他放在剑柄上的手紧了又紧,准备战斗。

然而,看到这么多的帝国士兵,雷萨斯开始想带领革命军换到另一个他们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战场的决定是否完全正确。叛乱在扩大,是的,但是军队仍然才刚超过了一千人。今天胜利的唯一关键在于下面的人民是否会加入并帮助攻击敌人。

他们会吗?

当德拉科将军读完公告,他抬头用他的小眼睛斜觑着人群。

“在我们征集到所有的长子以前——给你们一个警告。叛乱就须得受到惩罚!”他喊道。

他对他的副官点了点头,中尉将讲台后面的大型奴隶车打开。雷萨斯眯起眼睛,想知道谁在里面。

他震惊地看到被抓捕的革命者被一个一个地拖出来,帝国士兵们用棒子击打着他们朝讲台走去。雷萨斯觉得这些棍棒都打在他的心上。他派遣出去的十二个小组,其中之一已被抓获。

士兵们把囚犯们锁在平台之上,堵住了他们的嘴。 雷萨斯看到他们拖着不停踢打和尖叫的昂卡时,他的愤怒加深了。他们把她拴在一根柱子上,她的衣服血肉模糊,脸上伤痕累累。

雷萨斯眯起眼睛,再次向昂卡看去——就在那里,西瑞斯的朋友——这导致他的血液与愤怒一起沸腾起来。

“带领我们去叛军的藏身之处,然后我就将这些人放了!”德拉科将军大声对人群说中,他的声音在广场之上飘荡。“如果你们什么也不说,这些叛徒将会被折磨至死,一次杀二十人,再不说就再抓二十人,直到有人说话为止!”

恐慌的喧哗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母亲们抱紧自己的孩子。然而,广场上的人保持着沉默,没有人愿意提供任何信息。

德拉科将军点点头,二十帝国士兵列队走到平台上,手里拿着点燃的火把,站在囚犯们的旁边。 将军又点了点头,战士将火把按在革命者的脸上。 每个人都开始尖叫着,痛苦的尖叫声刺穿了雷萨斯的耳膜。

围观者开始愤愤然发出不满的抗议声,但是帝国士兵们站在人群中央,用棍棒、长矛和鞭子强迫抗议者们保持沉默。

雷萨斯被彻底地激怒了,他知道他不可以再等待。无论是否准备好,时机已经到来。

雷萨斯从楼顶上跳下来,骑上马,疾驰回到等着他的一群人里。

“我们现在进攻!”他喊道。

他的士兵们抓紧他们的武器迅速集结,他们坚毅的脸上满是愤怒。

雷萨斯下了马,摸摸他口袋里的小镜子,他们每个小分队的指挥者都随身携带着这样一个小镜子。他将镜子对着阳光捕捉光线,这是他们准备进行攻击的标志。

一个接着一个,明亮的镜子反射出来的光从房子后面闪烁在他的身上。他数了数,十个。包括他的团队在内十一个。 只剩下一个还没有回应。

雷萨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人,点点头,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

“为了自由!”他拔出他的剑喊着,冲进广场。 其他的革命者都跟随着他冲出来。虽然他的手颤抖着,他的喉咙干渴,但是他并没有动摇。 他周围的革命者都从他们隐蔽的地点冲了出来,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雷萨斯一路砍杀帝国士兵,他的眼睛盯着台上。他需要马上去到那里,现在还为时未晚。 他知道,现在不动,他们马上就会失去生命。

“同我们一起战斗,争取你的自由!”他拨开人群大步前进的同时,大声向人民叫道。

慢慢地,他发现,他身边的人开始徒手对抗敌人。

混乱一触即发。

帝国士兵开始攻击平民,屠杀近前的任何人。雷萨斯加倍奋勇,向袭来的士兵砍去。他的人从广场的四面八方一拥而上。 他抬头看到德拉科将军正在成堆的盾牌保护下向前进发。雷萨斯从他的箭囊抓出一支箭,瞄准防护罩的一个狭窄缝隙,松手放箭。

片刻之后,德拉科将军大叫一声倒下,躺在平台上,肩膀上插着一支箭。

保护他的士兵们转而向雷萨斯袭来。

“逮捕他!”一个士兵喊道。

但雷萨斯射箭的速度像闪电一样快,他很快射死了向他扑来的卫兵们。然后朝柱子那里跑过去。在其他革命者的帮助下,将囚犯们从他们的枷锁之中释放出来。

但是昂卡在哪里?他想着,扫视四周。

没有时间去找她了。雷萨斯站在平台的边上,挽弓开射,每箭必中一名帝国士兵。

最后,帝国士兵包围广场的壁垒在北侧被打开一个缺口,妇女和儿童跑到小路上,只留下男子们在剑的叮当声和人的呻吟声中与迫害者作战。 不停的有人倒下了,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雷萨斯从讲台上跳下来,又开始全神贯注的拼杀起来。他知道这次反叛,成功失败都在此一举了。

每一次他看到他的人或着一个平民倒下,他的心脏总是猛地一缩。他又给自己打了打气,更加疯狂的战斗起来,他可从来不曾想过命丧一个帝国士兵手中的长剑之下。

但就在这时,两名士兵同时向他袭来,一个向他的侧腰刺来,另一个从他的头顶抡来一记铁锤。

这一击正中头部,让他晕眩到反应不及,肩膀上利剑带来的一阵剧痛,他痛吼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盲目地将剑在自己面前挥舞,试图保护自己,但是他很快觉出自己的腿上又中了一剑。

他试图集中他的视线,但是很快一切都一片模糊。

他蜷缩成一个婴儿的姿势,又是一声惨叫,战斗的回声包围了他。

他想,现在我要死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知道西瑞斯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多么地情深意重了。

但是,没有剑刺穿他的胸膛。没有长矛刺入他的腹部。相反,他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

当雷萨斯终于能够再次聚焦他的视线时,他看到尼索斯在抵抗这两个帝国士兵,一只手拎着剑,一手拎着长矛。

慢慢地,雷萨斯站了起来,肩膀上的伤依然刺痛,脑袋还在晕眩,腿上的伤口仍然不可忍受。他又一次摔倒,然后又一次爬了起来。

尼索斯的长矛插进了帝国士兵的脖子里。雷萨斯感觉到他的力量慢慢都回来了,他回手一枪插入了敌人的腋下。

喇叭声在广场上响起来,帝国士兵向上看去然后向小巷撤离。人民紧追上去追杀败兵。

革命者们欢呼雀跃,也包括尼索斯。但雷萨斯抬不起来胳膊。他的膝盖突然一软。

尼索斯向他跑过来,扶住他,轻轻地让他在地上坐下。

一阵寂静降临在广场上。 雷萨斯躺在那里,朝阿尔瓦山望去,望向那些洞穴、城堡,在那里他认识了他的大部分战友。

他的眼睛睁大了。他的灵魂哭了。

城堡己经被烈火吞没。

革命结束了。